萧鹊百思不得其解,但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那名唤雪酥的宫婢。
“这雪酥是在贵妃宫中伏侍的人吗?”
萧鹊才开口问询,宫门外便传来天子的震怒声:“雪酥乃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,贵妃中毒与她有关?”
“来人,去押雪酥过来,让皇后也一道过来,朕倒要问问,她如此善妒,是如何做后宫之主的!”
萧鹊猛然看向嬷嬷。
这嬷嬷如此行事,无疑是将自己与镇远侯府牵扯进了贵妃与皇后的争斗中!
但对方毫无愧色,甚至还理直气壮:“盛夫人为贵妃分忧,乃是份内之事。”
萧鹊不得空与她纠缠,径直奔向殿外:她要在彻底惹祸上身之前解决掉这件事!
“陛下,此事尚未查清,还请陛下三思。”萧鹊匆匆忙忙跪倒在天子面前,“那侍女一面之词不可信,陛下若是贸然问罪皇后,只怕要伤了娘娘的心。”
天子独宠贵妃,要召见雪酥是拦不住的,自己能做的,也只有尽可能帮着雪酥与皇后主仆解释一二。
到时候皇后与贵妃争斗起来,也能因今日为皇后开脱而避免背上与贵妃为伍的名声。
天子看着萧鹊,只是冷笑,却并不说话。
片刻后,皇后领着雪酥到来,见得天子,这位并不得宠的皇后娘娘还是端庄行礼。
只是她才开口,天子便抓起一侧茶盏,重重砸在皇后额头上。
当着贵妃宫中诸多下人的面,皇后被砸得发髻歪斜,鬓角渗血。
但她姿态仍旧端庄:“陛下若是为雪酥之事责备臣妾,臣妾有话辩驳。”
“贵妃宫中煎药时,雪酥被臣妾派去御膳房取今日的血燕,确实受人之托,为贵妃看药炉。”
“但御膳房人多,众目睽睽之下,雪酥又是如何投毒的?况且……”
皇后抬头,看了眼在天子身边的嬷嬷:“陛下看过今日的药渣没有?若是药渣中有贵妃所中之毒,那证明药材本身就出了问题。”
萧鹊眼见是时候,连忙开口补充:“陛下,若是马钱子研磨成粉再熬煮,效用会差很多,断不会令贵妃惊厥。”
“除非是马钱子直接熬煮成水。”
此话出口,萧鹊明显察觉到皇后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。
希望自己帮皇后说这次话,能够让皇后不把自己与镇远侯府划入贵妃党。
毕竟皇后无宠却还能稳坐中宫,靠的便是皇后那身为平西王的父亲。
皇后收回目光,被雪酥扶着缓缓起身:“陛下,雪酥是当年父亲给臣妾的陪嫁,若是陛下质疑要发落雪酥,那也好。”
“臣妾当即修书一封,让父亲入宫来请罪,以赎我平西王府管教不严之罪。”
皇后看着天子,嗓音温和。
她太清楚自己这位夫君了。
爱重贵妃是真,但爱权利也是真。
他可以折辱她这个皇后,却绝对不能对平西王府的人下死手,否则那便是挑衅平西王府。
皇后搬出平西王,天子想到驻扎在边境与交趾对峙的几万大军,脸色微微一变。
“去传御膳房的人来问话,皇后受惊,便暂且在后殿歇息。”天子的目光落到萧鹊身上,“既然盛夫人为皇后说话,倒不妨与皇后一道过去。”
萧鹊不知天子何意,只能先应下。
“盛夫人为何要为本宫说话?”几人抵达后殿后,皇后笑问。
萧鹊坐在皇后身侧:“只是觉得要让皇后知道,镇远侯府无意站队。”
“再者,臣妇也见不得好人受冤枉。”
皇后闷笑:“倘若当真是本宫让雪酥下毒呢?”
她没等萧鹊开口,招手示意萧鹊过来:“听闻盛夫人通晓医术,如今正在为贵妃看诊,不如也来为本宫裹伤。”
萧鹊看了眼皇后血渍凌乱的鬓角,唱喏一声,上前为皇后清理伤口。
三人在后殿中等候,不知过了多久,后殿的大门被人推开,天子脸色不大好看的入内:“是朕一时情急,误会梓潼,对贵妃下药之人已经抓出来了。”
皇后不紧不慢起身:“臣妾对此事也很感兴趣,不妨在审问犯人时让臣妾旁听。”
萧鹊在一侧微微蹙眉:怎么会这么快?之前一直查不明白的事情,如今一牵扯到皇后,便进展神速了?
“盛夫人不妨与本宫一道去看看。”皇后看向萧鹊,温声道。
此话正中萧鹊下怀,她连忙应下。
她倒要看看,被天子抓到的,到底是真的幕后黑手,还是所谓替罪羊。
等见到那位“嫌犯”的时候,萧鹊微微一怔,因为那不是别人,正是伏侍贵妃的那位接引嬷嬷。
怎么会是她?
萧鹊百思不得其解:对方伏侍贵妃忠心耿耿,怎么也没有谋害贵妃的动机。
她上前打算问话,却被天子拦住:“这贱婢方才已经咬舌,如今说不出话了。”
萧鹊脸色骤变,上前掐开对方脸颊。
口腔内本该是柔软舌肉的地带,一片血肉模糊。
“敢问陛下,既然她已经断舌不能言语,又是如何认罪的?”
“是哀家审问后对她用刑断舌。”
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,天子与皇后纷纷行礼。
“见过母后。”
萧鹊心头一惊,也连忙问安,心里却愈发怀疑:太后原先因贵妃而被逼居寺庙,如今却为贵妃中毒揪出罪犯,难道天子不会对此而怀疑吗。
“这便是暄哥的媳妇吧?听闻你还会医术?来,让哀家仔细看看。”
萧鹊正怀疑,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托起脸颊。
太后神情慈祥:“果然是个好孩子,皇帝,哀家知道你欢喜贵妃,却也不能胡乱扣人。”
“小夫妻正新婚燕尔,你把暄哥媳妇扣下,闹得他推着轮椅便来找哀家了。”
……原来是盛暄请来的救兵。
萧鹊方才还紧绷的身体,骤然放松下来,她松了口气,张口要问,却被太后用眼光制止。
太后又开口道:“哀家对这孩子喜欢得很,今夜便留她在哀家宫中过夜,明日哀家亲自把人送还给暄哥。”
“至于你与皇后还有贵妃的事情,哀家便不插手了。”
萧鹊满腹狐疑:为何太后不让自己多问?